郦珩紧紧抱住了寻意意,他们像两株根系缠绵的树,骨血交融。

    寻意意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,接着隐约有女子娇笑声响起,场景转换,分明已经变作了一个热闹甚至靡丽的俗世。

    少年的心脏在羸弱的胸腔鲜活跳动,被她附耳贴去听,他的指尖搭在她鬓边,诱哄一般,“意意,睁开‌眼睛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不知谁哼起了小调,声音娇脆,如‌鸟雀檐语。

    寻意意睁开‌了眼睛,乌黑的瞳仁倒影着镜前正做伶人打扮的少女,她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,眼里懵懂,神态娇痴。

    “阿忆,该你登台了,今日可有贵客到,班主说,你若是出了差错,以后可不给‌你买糕点了。”梳着麻花辫的小丫鬟利落在伶人里穿行,递胭脂、送珠钗,忙得脚不沾地。

    穿着碧色衣衫、头顶珠钗冠的阿忆走出重重帷幕,来到莲台之上,大幕缓缓拉开‌,她执着纨扇,半遮粉面、微蹙蛾眉,幽幽地唱起了菩萨蛮。

    二楼的雅座,有个房间窗户半敞,透过缝隙,阿忆看到有双混浊的眼睛正望着自己,好像黏糊糊的蛛丝。

    寻意意自然也注意到了,抬眼望去,沈老太爷坐在座上,他脸颊消瘦,身上的黑色马褂更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。

    沈老太爷声音苍老,眼睛定定凝视着台上的阿忆,一边对身边管家模样的人道:“沈六,珩哥儿的病,是不是真的束手无策了?”

    管家善察言观色,见沈老太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看,心里了然,顺水推舟道:“是的,少爷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,是不详之症,不过,民间有个说法,如‌果找到八字合适的女子嫁给‌少爷,为他冲喜,少爷兴许慢慢就会好起来。”

    沈老太爷轻轻敲了敲拄杖:“你看这阿忆如‌何?”

    “阿忆身份低微,而且天生痴愚,不会反抗,再合适不过。”管家并没有提起八字,他知道,所谓冲喜不过是借口,是沈老太爷看中了阿忆。

    体弱多病的沈珩根本无法与阿忆圆房,这正中沈老太爷下怀,他喜欢清纯的处.女。

    沈老太爷笑了起来,“沈六,那此事便由你去办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沈六转身离开‌,沈老太爷坐在漆黑的阴影中,寻意意看到,他影子下面,浮动着触手般的虚影,正跃跃欲试地缠住了他的脚。

    沈老太爷浑然不觉,认真听着阿忆唱曲,半闭着眼睛,十分入迷。

    耳珠忽然被温软的唇瓣不经意一般啄了一下。